在人工智能时代，成为不可替代的人

——在外国语学院2025届毕业典礼上的致辞

吴贇

2025年6月14日

亲爱的2025届毕业生们，尊敬的老师、亲爱的家长朋友们，各位来宾：

大家下午好！

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，我们满怀喜悦与不舍，相聚在校园，为你们送行。尽管没有阳光洒满大地，但此刻你们的笑容、目光和心中闪耀的光，早已点亮了整个会场——那是成长的印记，是别离的温度，更是你们奔赴未来的勇气与希望。作为外国语学院的院长，我怀着无比激动和欣慰的心情，站在这里，代表全体教师和工作人员，向顺利完成学业、即将踏上新征程的你们，致以最诚挚的祝贺！

也请大家把掌声送给你们的父母、亲人和所有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们的人——是他们的支持、理解与守护，构成了你们青春最温暖的底色。

今天，我想和大家聊一聊一个越来越无法回避、越来越需要深思的话题——“在人工智能时代，我们该如何成为不可替代的人？”

过去几年间，人工智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而来。ChatGPT的问世、大语言模型的迅猛发展、机器翻译与自动写作的普及，无一不在重新定义着语言服务与人类沟通的模式。无论是课堂学习、学术写作，还是求职准备，AI无处不在，悄然改变着我们的生活方式与认知边界。

随之而来的，是一种焦虑和疑问：

“外语专业还有价值吗？”

“当AI可以轻松完成写作、翻译甚至对话交流，我们还能做些什么？”

我理解这种焦虑，但也希望你们看到：技术越是突飞猛进，越需要我们重新思考并认识什么才是真正属于人的、不可替代的价值。

正如海德格尔指出的那样，真正的威胁，从不在于技术是否毁灭我们，而在于它让我们丧失了进入更深层真理，回应人类本质呼唤的能力。在高度技术化的时代，我们最大的风险，或许不是变得无所不能，而是忘记了我们为何存在，忘记了作为“人”的深度与高度。

在这里，我想和你们分享英国作家John Ruskin的一句话：

“The highest reward for a person's toil is not what they get for it, but what they become by it.”

“一个人劳动的最高奖赏，不是他得到了什么，而是他成为什么。”

我们所关心的，从来不是你们能完成多少任务，而是你们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。

人工智能可以流畅地组合语言，却无法理解沉默中的叹息；它可以总结规则，却无法真正触碰内心深处的爱与悲悯；它可以撰写工整华丽的文字，却无法讲述一位母亲对远方游子的牵挂与守候。

语言，从来不是符号的堆砌，它承载着身份认同、文化价值、历史记忆与情感联结。作为外语人，你们尤其懂得语言的重量。你们学习的不仅是英语的韵律、日语的敬语、德语的逻辑，更重要的是用温柔、平等、有尊严的方式，去理解、沟通并连接这个复杂而多元的世界。

我们身处于一所理工特色突出的大学，周围有许多致力于科技创新的工程师、程序员和建造者。他们用技术塑造世界，而你们，则是那些为技术赋予意义的人，是在道德复杂性与人类情感中寻找方向的人。

你们所扮演的角色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。你们是科技与人文之间的桥梁，是语言与文化之间的使者。在全球传播中，你们将成为文化的翻译者，让中国故事以更精准、更动人的方式抵达世界的彼岸；在多语共处的现实中，你们将成为价值的协调者，在差异之间架起理解的桥梁；在技术奔涌的时代中，你们将成为人文的守望者，提醒世界在高效之外，不要遗失温度与良知。

正如苏格拉底所言：“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得过。”人工智能可以告诉我们“怎么做”，却无法回答“为何而做”“是否应该做”。你们要成为那一部分“机器无法替代”的人——不仅能够传播语言，更能传递情感与价值；不仅能理解技术，更能坚守人文的光芒。

亲爱的同学们：

你们身处一个信息密集、工具发达的时代。真正的竞争，不只是“技术的更快”，而是“人机协作的更好”。在一个“最优解”唾手可得的时代，最稀缺的，将不再是代码能力，而是综合的思辨力、人文的判断力和跨界的创造力。

毕业，并不仅仅意味着一纸文凭，它更是一种抉择：你愿意成为别人定义的人，还是愿意成为塑造自己的人？

因此，我想送给你们三句话，作为今天的叮嘱，也作为未来的提醒：

请永远葆有提问的勇气。在AI能一秒给出答案的今天，提出更好的问题反而比找到标准答案更重要。好问题不是质疑权威，而是引导创新，是走出惯性思维的钥匙。请不要害怕发问，哪怕这个问题听上去十分笨拙。正如爱因斯坦所说：“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。”真正的思想，不是来自答案，而是来自那些敢于追问“为什么”以及“是否还有其他可能”的人。

请永远葆有怀疑的能力。AI擅长归纳规律，却无法判断动机与偏见。它会告诉你“过去如此”，却无法告诉你“是否合理”。你们要学会怀疑那些看似完美的数据、流畅的文案、快速的建议。请记住，所有的模型都有假设，所有的输出都可能有盲点。我们外语人天生敏感于语境、隐喻、立场，这种敏感本身，就是一种人文的智性。它将帮助你在纷繁信息中识破偏见，在表象背后洞察真相。

请永远葆有选择的自由。技术可以辅助你做决策，却不能替你承担选择的后果。选择是一种责任，也是一种能力——是你综合知识、经验、情感和价值之后所做出的判断。在多种声音中做出价值抉择，在多种可能中坚持信念，在不确定中保有人格的清晰，这是一个人真正的底气所在。在人工智能提出建议时，请记住，你始终拥有说“不”的自由。而这份自由，是你人格的核心和尊严的象征。因此，不要成为被建议引导的工具人，而要成为能洞察人心、照亮黑夜的光源。

亲爱的毕业生们：

很快，你们就将奔赴世界的各个方向，也许去外企、去留学，也许进入高科技行业，也许走进文化、教育、外交一线。请你们记住：

外语是一种素养，更是一种责任：它让你听懂别人，也让你理解世界；

技术是一种力量，更是一种考验：它赋能着你的行动，也考验着你的价值；

“成为人”是一种过程，更是一种信仰：在日益智能的时代，请始终坚守思考、感受与关怀。

最后，借用法国哲学家萨特的名言：
“We are our choices.”“人就是他所做的选择。”

愿你们始终拥有选择的自由与智慧，始终保持人性的温暖与光亮。愿你们不只是这个时代的见证者，更是意义的建构者、未来的塑造者、黑暗中的光之使者。

前程似锦，归来仍是少年。

谢谢大家！